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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飞:《孝经》郑学讲义(六)
当代儒学网   2013-08-03 08:12:47 作者:吴飞 来源:专稿 文字大小:[][][]

   

    第十讲

    这段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解释的了。就说作为古者君子之教孝,他并不能做到到每家每户去耳提面命地交给每一个人如何孝,也不可能每天都沉浸在这个养老之礼里面让大家去学习。他所能做的,是抓住这个事情的根本,这个方案就是“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为人父者也;教以悌,所以敬天下之为人兄者也;教以臣,所以敬天下之为人君者也。”这里他谈到的就是教以为人子之道,为人弟之道,为人臣之道。这样的话就使得天下之人能够把孝道和孝道的始终贯彻下去。“诗云:恺悌君子,民之父母”。这里,恺悌就是悦易的意思,就是和乐、平易这样的一种态度。那么古时候对于君子的要求就是他与人相处得时候,能够使人多生欢喜心(这样说比较合适)。他待人是比较平易的,那么他对人的要求呢?君子不可能对人的要求非常低,如果我们侍奉君子,我们会感觉到对他有所敬畏。所以君子自身是有一个较高的态度的,其实它也是希望我们每一个人尽自己的能力去获得提高的。但是另一方面呢,当君子指使人或者说要求人的时候,他一般是要根据每个人的能力,他不会提出过高的要求。所以《论语》说“君子难悦而易事”,就是说讨好君子是不可能的,他不会被你得甜言蜜语或者巧言令色所蒙蔽,也不会说看到一点表现出来的小成就就觉得很满意。但是你要是侍奉君子,就是比较容易得事情。因为君子会根据你得基本情况不会提出过高的或者为难人的要求。从君子这个角度呢,《中庸》上说“以人治人,改而止”。说的是君子的态度。就是说他在要求某人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会根据他自身的愿望和能力,固然说做这个事情也许是君子所吩咐,做这个事情的人也是只能“由之”,不可“知之”。但是君子在这个情况之下还是会根据对方的具体情况,尽可能地相互之间有一个比较好的安排,而不会完全地捍格不通。那么当君子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时候,自然他的内心是愉悦的,他待人是平易的。那么人与君子居,也“如入兰芷之室”,我们感受到的是这样一种人情、快乐,和他做事的这种风格。《诗经》上说的这句话是君子具有这样的态度,然后才能够为百姓的父母官。这里呢,这个很难说,是因为我们过去有这个传统,把清明之官称之为民之父母,还是因为《诗经》里的这种称呼,后来一般就把清明之官称之为父母官了。这是我们对父母官的这么一个认识,当然也是近代以来受非议甚至直到今天以来饱受非议的一个观念。但是需要说明的是,把这个清明之官称之为民之父母,称之为父母官,这也正如同我们过去认为“为人臣者为之子”是同样的一个观念。因为我们的世界观是认为我们如何地去尊重我们的长上,侍奉我们的国君,这是通过推我们如何侍奉父母而得到的。这就意味着子侍父母之道,臣待于君,以及下级侍奉上级的道是一样的。因为这个缘故呢,我们把清明之官称之为父母官,然后在天子诸侯的宗庙当中也可以看到,就是为人臣者为之子,这个宗庙秩序就是新君对上一任国君应当执臣子之礼。他即便是兄弟相继,也不能够因为俩个人是兄弟关系而以兄弟关系来处置,而应当仿照父子的关系来对待前一任的国君,这样来形成他的秩序。

    “非至德,其孰能顺民如此其大者乎!”当然我们今天按照这个文本也可以比较泛泛地谈一谈,但是也不排除这里有一些缺文的缘故。我觉得《广至德》这一章,并没有把它的论点整个地展开,但是我们今天也只能看到这一些了,那么我们就姑且这样说。我认为这可能会存在一点阙文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是过去《孝经》有俩个文本,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个是当年唐明皇做过注的本子,那么这个是《今文孝经》,当年还有一本是《古文孝经》。早期的时候传说当中这个是有孔文伯做的注,后来在它的传承过程中经历了一些分歧,到宋朝的时候司马温公还整理过《古文孝经》,当时他们还感慨《古文孝经》里面有《闺门章》一篇,就是谈论家内之治的,其实那个文章也就是几句话,但是他们曾经还感慨唐朝的人写的是《今文孝经》,而《今文孝经》里面没有《闺门章》,所以结果使得唐朝闺门不治,于是有了武后之乱等,当时人似乎觉得如果唐朝的《孝经》里面也谈一谈闺门之内的话,那么也许武后早年受到《孝经》的熏陶,规矩一点,也就不会有女主之祸了。当然,这也只是当时的一种想法吧,但是这个事情也说明《孝经》在流传过程中其文字是有些不同版本的。所以有的时候我们看到这里的一些篇章是比较短的,但是如果以它的题目或者从它一开始所触及的话题,其实是一个很宏大的内容。像这里所说的“君子之教以孝也,非家至而日见之也”,如果从这个思路来谈呢,我们是要谈君子如何由一人一家之孝,然后推广及于天下,除了教的内容——“教以孝,教以悌,教以臣”还包含有很多的内容。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既然夫子是行在孝经,志在春秋,那么在《春秋》和《周礼》上我们也可以找到类似的东西,将来我们可以慢慢的来展开这些内容。这里作为一个六经之总会来加以认识就可以了。

    《广扬名章第十四》——“子曰:君子之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悌,故顺可移于长。居家理,故志可移于官。是以行成于内,而名立于后世矣。”这个也基本上是根据上一章来,从自上而下而言,教孝教悌教臣,从内推外而言呢,则是我们自己以事亲之心事兄之心居家之心,然后以至于国君以至于长上,以至于国家,然后到行成于内而名立于后世。我们自己做好自己的家内的事情,然后我们能够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也就可以立名于后世了。

    《谏诤章第十五》——“曾子曰:若夫慈爱,恭敬、安亲、扬名,则闻命矣。敢问子从父之令,可谓孝乎?子曰:是何言与?是何言与?昔者,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诸侯有争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大夫有争臣三人,虽无道,不失其家。士有争友,则身不离于令名。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故当不义则争之,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这章是很重要的,我记得原来有些同学可能写过一篇作文就是让大家论述一下天下是否有无不是的父母,让大家对这个问题进行阐述。从《孝经》的观点上呢,我们这里强调的是父母不是圣人,如果大家的父母都是圣人,那么我们就不必多说什么事情了,大家就率从而无为就可以了。但是我们说既然我们的父母不是圣人,那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所以说父母,包括自己,包括国君,大家都会有错误,这个是在所难免的。那么正因为如此,人们对父母的孝敬也包含了要在一些必要的时候要端正父母,以免父母因为一时的冲动或者一时的被人蛊惑等等而陷于不义。也就是说在这里呢,父子之间,君臣之间,朋友之间,也都包含切磋琢磨之意。当然了,同样的这种思维呢,也是一种比较危险的事情,就是说,如果我们放纵了自己的观念,或者说过分地自恃了自己的正确,而不把父母放在眼中,于是以诤谏为名,实际上行专横之实,也是乱天下莫大的事情。我们说古代的众多的乱臣贼子也都莫不是以国君不义,然后他去谏诤,通过这种方式积累自己的声誉,然后篡国,祸乱天下的。所以这个也是一个危险的事。我们这个俗语讲“讲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它的道理也在这个地方。也就是说我们从一个善的角度去思考的话,它说的是一个大经大法的问题。就是说我们要长存这样一个心态,我看到很多同学也是这样写的,就是说存这样一颗心,这样是比较好的。当然了,同时我们也不要否认就是在有些时候需要我们做争子的。

    还是就经文来说吧。首先曾子问“若夫慈爱、恭敬、安亲、扬名,则闻命矣”,这里它概括了上面所谈到的孝的内容,或者说给出了比较概括的说法。“慈爱、恭敬”是我们一般所说的。安亲呢,就是我们在做事的时候把我们各自的事情做好,这样的话就使得我们的亲人如《论语》上所说的“父母唯其疾之忧”,那么这是安亲。天子诸侯呢?安其宗庙。作为卿大夫呢?则保其禄位。作为庶人呢?则养其父母,不会因为子弟的某一些冲动或者某一些不恰当的行为而受人的侮辱等等,这些都是在安亲里面的。这不仅仅是是父母安居,为父母搬个椅子之类的。而是让父母能够心安,让父母能够居之安,或者说让父母无辱,让父母不忧,就是说当自己的孩子到外面求学或者做事或者出去做什么事情或者与朋友交接,那么他的亲人应感觉到很放心,而不用去担心我的孩子被人诱惑了怎么样,或者说与人斗伤了怎么样,或者说闯祸,仇家来这里找我怎么样。就是我们时时刻刻要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这些都是安亲里面的。“扬名”就是我们要在这个社会符合道义,令人能称颂我们的忠信,然后令人们也不禁感慨这个人何以能够学到这一切,就是因为他有好的父母,受到良好的家教。我不知道现在是怎样的,那么至少在我小的时候,我那个时候如果小孩儿之间有什么争执,当时我们骂人的一种方式往往是某人没有家教,我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是这个样子。当时我们可能还有一些传统在吧。“敢问子从父之令,可谓孝乎?”然后孔子感慨“是何言与?是何言与?”,他反问“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这是一个很强调的语气,当时的这种音容笑貌。就是当听到这种父母的顺从之令的时候把他人为是孝的表现的时候,孔子认为这是一种很轻率地说法,是很不应该的,所以才会问这样的话。然后他讲出“昔者,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等等就是强调我们从来不认为天下有一个人能够不犯错误,即便天子,古代的时候往往一般的称天子为圣人,都要说天子是生而知之,不敢说天子是愚昧糊涂的人,我们说天子是需要争臣的辅佐才能够避免错误的。这样一直到士,都需要有朋友相互切磋琢磨。为人父母者,即便是庶人,也需要自己的子孙在身旁能够为自己查漏补缺才能够身不陷于不义。然后指出“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这里如果是从家庭这个范围指的不义,是指可能会伤害到其他人或者可能会产生家丑,或者可能伤害到邻居,或者可能触犯国家的利益,这个时候为人子弟是必须要谏争于父的,必须要阻止父亲这样做的。当然做的时候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要进谏,然后捶挞之见血也无怨。就是说对于父亲可能犯的这种错误可能会造成家丑,比如说古代的父亲也有做的不太好的,他可能因为什么事情对自己的某位亲戚很愤恨,俩人要打架,这个时候你必须要怎么做,你必须要拦住自己的父亲嘛。或者他可能因为一时气愤啦或者什么缘故要去危害自己的邻居啦,或者说要谋逆啦,要造反啦,这个时候为人子者是必须要阻止的。那么这个时候在父母的盛怒之下,可能会捶楚自己,可能会,但是那个时候,为人子者还是要保持一颗恭敬的心,首先道义是不能放弃的,就是说虽然被打,但是道义是不能放弃的,但是也不能只有道义,就是与父母厉声相向,和父母动起手来,这个也是不允许的。就是说在这里你的劝谏是坚定的,但另一方面,你的态度是恭敬的。当然了,如果说这个事是非常急切的,比如说父亲可能一定要抄家伙去砍人,那么你是一定要去阻挡,你可能会挨一顿揍,你还是要去阻挡的。如果说这是一件比较缓的事情,比如说父亲在谋划做一个不太好的事情,那么你可以像父母劝谏,父母在盛怒之下可能会非常讨厌你,如果说这件事情不是非常急切,你可以暂时先缓一缓,等到父母先消一消气。因为我们说其实天下大多数父母是性善的,我们说人性本善,这个是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但是如果说有时候大家会做一些坏事,那个往往是因为我们一时被诱惑了,或者一时被被人激怒了,或者一时陷入某种不能自拔的情绪当中了,那么父母往往也是这样的。如果说你稍微缓一缓,等到父母平心静气了,他总会考虑我这个孩子平时对我很孝顺也很恭敬,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非要拉着我不要我去做呢?那么当他想一想的时候,一般也会回心转意的,那么这么想的时候呢,当为人子者发现父母有一个转旋余地的时候,他再过去及时进谏,且要婉转,和颜悦色,这样让父母能够下个台阶,也保存面子,不要与父母争是非,而是让父母感觉仿佛是父母所想的,只不过自己一时间可能有些地方没有想的那么清楚,然后在自己的子女的提醒之下,然后才考虑到更多,最后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收回这些可能不义的想法。这是最好。如果事情比较急切呢?就要及时阻拦,与其得罪于邻居乡党,毋宁说自己多受点罪,或者说如果这件事情非常急切,你纵使不能完全把父母劝下来,那么可以阻拦一会,然后派人出去捎个信,尽量避免这个事情产生恶果。这样的话,最终能够成全父母,不至于因为一时的冲动或是什么原因而把这个不好的事情做了,这样的话也就能够维护父母,这是为人子者应做的事情。这个礼仪在《礼记》当中记录的比较细致些,在荀子、孟子里,大家可以慢慢在读的过程中加以体会。如果按照古代的礼仪去做,即便是做诤子,那么这个方法,不管是和颜悦色还是说起敬起孝,都是能够体现卑幼对尊长的敬意来的。那么这个敬心是一致的,只不过场景不同,所以有时候也需要我们诤谏。当然这里,如果说父母只是有一些想法,只是和自己的想法不同,这种情况之下我们也可以去诤谏。就是说如果父母的想法和自己有区别,那么在古人看来这个也不是说不可以提意见的,但这就谈不上不义的问题了,如果说父母觉得你的想法没道理或者是不愿意听,你就只能将顺之,如果说你觉得父母气也消了、情绪过去了,可能还是可以向父母进谏,父母还是有转圜,那么你也可以再去向父母提这个事情。但是如果说父母还是坚持己见,只要这件事并不威胁其他的人,不造成家庭纠纷,不造成邻里失和,不造成威胁国家安全,那么就将顺父母就可以了。当然放到今天的话可能有一些事情就不是很好说的。可能放到今天有一些事情会更难以处理一些,比如说我有朋友她的年龄和我差不多,快到三十了,父母就要求她要结婚,她又觉得自己没有找到和自己志同道合的,她不愿意委屈自己平白无故地成就一段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比较危险的婚姻。因为在这个年头嘛,这个婚姻其实也是朝不保夕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呢,父母仅仅是出于一种习俗嘛,因为年龄大了就应该结婚。作为我的朋友呢,她觉得因为他恰恰比较看重婚姻,所以她不想勾芡成婚,而她的父母呢,一方面认为呢女大当嫁,另一方面觉得可能她会有一些财产上的想法,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嫁一个殷实之家有一些权势,这样他们感觉这是一个比较世俗的幸福。而我的朋友则认为她是不应该那样做的。这个时候在某些极端情况下就可能发生冲突,这个时候就产生这样一个问题,你说这个事情父母的意见不义吗,也不是。因为这个婚姻从父母来讲,但是也谈不上什么辱没家门之类的事情,只不过就是一个很平常的世俗婚姻嘛。但是从子女自身的角度来讲,她如果这么做了,她确实也失去了自己对自身的一个定位,尤其是考虑到在今天这样一个现实状况,即便是她这样做了,攀了高枝嫁了人,在这个社会也不是志同道合,不是父母之命但也犹如父母之命,也未必就能稳定到哪里去,而且在这种情况之下,是否能让父母真的安心,将来还能有朝一日因为俩个人能够比较理解支持,相互照顾父母,这个其实也很难说。甚至说将来孩子如何教育,能不能教育好,可能都谈不上,那么这里就产生一个很大的问题,你说这里父母有没有不义呢,父母也没有错,但是从自己的角度讲,希望自己在年轻的时候能够多做一些事情,我的朋友是儒释道三家都比较喜欢,希望多多学习,那么她的这个想法也不算错。即便是从世俗的角度讲,她对婚姻的可能的不好的预后,甚至说结了婚之后是否能够在膝下奉养自己的父母都有一定的想法,这也不能说她错,但这又可能会产生一些冲突,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比较棘手的问题。现在就是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该怎么做。从我个人的角度讲,这是没有礼制规定的,因为这种事情从礼的角度来讲呢,我们举《左传》的例子,其实婚姻也不是完全不顾本人的意见的,因为如果完全不顾了,将来养父母的问题也肯定是不好落实的,所以这是一个不可能获得确定答案的一个问题,我觉得为人父母,为人子弟者,自己去思考,自己去抉择,因为这里会有很多的细节问题,旁人是很难通过一个很客观的理论推出来的,这只能他自己去斟酌损益了。对这种情况我也只能说从理论上来讲,他如果遵循了父母,这不能算是错,也不能说是违背自己,但是也不是说这就非常正直正确,非常好,这个也谈不上。如果他坚持自己呢,这也不是一个非常无暇的事情,但是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这个世界毕竟也是复杂的。我们所制定的礼仪与我们所谈论的东西,我们给予大家的是一个判断的基础,但具体的形成判断和求得最好的结果,还是需要大家认真的去格物,根据自己的情况,有的时候诚然不是外人可以知会的,那么大家各自尽心吧。

    《感应章》“子曰:昔者明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长幼顺,故上下治。天地明察,神明彰矣。故虽天子,必有尊也,言有父也;必有先也,言有兄也。宗庙致敬,不忘亲也。修身慎行,恐辱先也。宗庙致敬,鬼神着矣。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这段前面的“明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这句在唐明皇的注解里的解释就是天子侍奉宗庙是能够诚敬的,然后以侍奉宗庙之心事天,以敬宗庙之心祭地,从而能够侍奉天地,这是从天子继位以后来说的。“事父孝”还是包含另外的情况的,比如说虽然为天子,但是当他是太子的时候是需要事父的,他在做太子的时候孝敬自己的父母,当他一日践祚,以事父之心事天能够如天一般明察,能够懂得孝义将命,从而法天以致天下,这是明王之道。还有一种情况比如说在周朝的时候并不排斥父为士,子为诸侯,这个是可以的。就是说可能为人子者非常有能力,在特殊的情况下建立大的功勋,在周朝,天子可以封他诸侯,父亲可能比较平常,也没有参与多少的功勋。按照当时周朝人是敬重这种功德的,对于他的父亲,不像后代这样子往往还要进行贴黄、褒封,因为为人子者受到了朝廷的爵禄,然后同样的也要追封他的父祖,周朝的时候到没有这样,他们比较重视这种功勋。那么可能他父亲的身份不是很高,这个时候他也依然有事父的。而作为天子也有,而且确实有实例。当年汉高祖就是这样,汉高祖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他为天下四方所归心,但汉高祖的父亲其实只不过是一个非常淳朴的老人。我们说当汉高祖回到家乡见自己的父亲的时候,当时他的父亲是按照臣礼要拜天子的,高祖虽贵为天子但他认为自己在父亲面前依然是人子,就要行为人子之礼。然后以至于当时的礼臣就认为在这种情况之下应该将自己的父亲奉为太上皇,才有了这样的一段典故。这里我想说的就是作为天子他也并不是说完全没有同时要侍奉自己父亲的可能性。当然还可以有另一种解释就是说为天子者,一般来说继体之君,他的父亲因为去世他才继位改元,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要父事三老,这也是对父亲的一种尊敬和孝父的这种精神的体现。我们说古代人们尊敬自己父亲的朋友就像敬自己的父亲一样。那么我们通过尊敬父亲的挚友,对天子来说就是尊敬三老,体现出这样一种事父的拳拳之心,当然宗庙也是一种方式,事死如事生,我们侍奉父亲的宗庙就如同侍奉父亲一样,这个都可以看作是明王事父孝的体现。因为天子有这样的事父之心,他又懂得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他以此之道来体会上天之德,然后不管是在圜丘祭天,还是在四郊祭祀,还是明堂宗祀,他都可以无愧于上天之德,也能过通过体元居正,就像在《公羊》上所谈到的“元年春王正月”,以元正天,以天正王之治。这就是我们自天道落实到自己的祖德,然后由祖德落实到作为继体之君所应遵守的原则,按照这样的一个道理来展开对天下的秩序。“事母孝,故事地察”。事母孝,天子诸侯都有母亲要孝养,通过事母推至于事地,一方面母亲属于阴属于内室,地也属于阴,相对于天,天尊地卑,地为阴。祭地也是在北郊,推事母之情以侍奉大地;另一方面从阴阳的对应上来讲,地属于承载,属于生育万物,与作为母后的母仪天下之德也是相应的。以此来谈论事父母以事天地的感情。当然了点到为止吧,过去还常说天子要祭日月,以兄事日,以姊妹事月,就彷佛是自己的亲人一般。是因为天地日月所代表的是古人所认为的一种德行一种无私之德,就是希望为天子者能够体恤神明之德,意识到他应当如天之无私覆,如地之无私载,如日月之无私照,以此来治理他的天下。当然了还有一个意义就是拜日祭月等这些礼仪在周礼当中当天子朝会诸侯的时候也会根据当时的季节行相应的礼仪,然后率领诸侯,在诸侯的祝祭之下一起这样做,然后再大会诸侯。通过这种方式也教导诸侯“即便我贵为天子,但是犹如为人子为人弟来侍奉自己的父母兄姊,”以此来成就天下一致的德行,以此来让诸侯懂得大家虽然有这样一个尊贵的位置,但是我们依然不忘自己的为人子弟之职,这样以此来教大家臣子之道,当然也就是天子诸侯的君道。“长幼顺,故上下治”,长幼顺,在这里继前面而言明王长幼顺故上下治。如果说作为继体之君的天子,那么长幼的问题也不是没有,他可能有自己的庶兄,就是不是他的母后所生的兄长。这里也应有兄弟之礼仪,当然了过去说兄事五更,作为对长者之礼,也可以体现出长幼之仪。还有天子在做太子的时候,他在太学当中是与自己的同学们序齿的,这些同学可能是自己的弟弟们,可能是自己的庶兄庶弟,也包括诸侯的世子,还有卿大夫士的长子,国中的俊选之士,就是那些郊野的普通百姓里面的通过一层层选拔出来的比较勤奋、孝悌、好学的年轻人,他们在太学里面一起与天子学习。在太学的时候,周人相信,即便贵为天子,人无生而贵者,天子之元子犹士也,大家的身份都是士,是相互序齿的,这个时候肯定有一些比较年长的学生,他也要按照为人弟者事兄长的礼仪来对待,所以天子在做太子的时候也是有长幼之礼的。天子在即位之后也要兄事五更,表示对长者的尊敬,以此体现这种长幼之序,以此使得天下人都能够通过天子的行为来看到这样一种秩序。“天地明察,神明彰矣”,如果我们能够这样子做的话,按照过去的政治神学观点的话,我们就可以受到鬼神的庇佑了。“故虽天子,必有尊也,言有父也;必有先也,言有兄也”这里一般是用三老五更来解释的。“宗庙致敬,不忘亲也。修身慎行,恐辱先也”这个和庶人即便没有宗庙也要在自己的寝室里面表达对先人的纪念,虽然贵为天子,也要“一跬步不忘父母”,修心修身慎行,以此继承和守护自己先人的荣誉。“宗庙致敬,鬼神着矣。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这里强调这种孝悌的精神因为它是我们每一个人心中所有的,即便是失于埋没。可能我们今天觉得西方人是不太谈论孝的,甚至说他们的文字里面也没有这个词汇,但是我们说这个东西是发自人情的,也许他们没有发明一个词来指称这种感情,这是很有可能的,但是不等于他没有这份感情,也许他们会用很多的辞藻来渲染其他的感情,但是也并不代表他因此就可以默然处置自己的这份感情。就像我也有朋友他们是研究基督教经典的,他们说看中世纪的一些基督教徒的文字,当他们写正规著作的时候,他表达的是对天父的那种爱,这是基督教在一个正面角度非常强调的。但是在他们私人的表露自己私情的地方,他就像中国人一样,对自己的父母、兄弟也有很深厚的感情,也就是说这种东西是非常相通的。我们如果只是看一面的话可能会觉得也许西方人不是非常的重视,但是这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的人情,只不过也许在一些特定的环境当中会有一些变化,但是这种感情是有的。至少我们说我们即便从一个最低的最消极的态度来理解,就是说即便是某些人他不认为孝悌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但是当他看到一个人能够做到孝悌的,那么即便在完全不知道孝悌的价值的人看来,他至少会认为这个人存在一种精神,就是谦卑、谦逊的,他能够顺从别人的意思,他即便是会表达自己的思想,但是他不会采取一种和人捍格、和人对着干这样一种态度。他是能够懂得尊敬人的,这样的人无论放在任何一个文明的背景当中,我们都会觉得这是一种美德。可能他不会认为这种美德一定来自于一种孝悌之道,这种孝悌又引申如何,但是他也会认为能够顺于长上,能够尊敬年长者的人他们会认为那是非常好的,进一步讲,他们也会认为这样一种人是有这种资质去聆听礼义,能够相同这个世界的东西,能够与他一起侍奉神明的。所以这里说“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那么只不过就是说,来到了这个自近代以来我们中国就是一个被打败了的文明,所以说没人去谈论这些东西。我们只会跟着西方人一样谈论人性的解放,谈论每一个人都是个体的,我们成年之后就离开了父母,或者说我们一块去渲染一下这个家族史如何地压抑人,这只是因为我们失掉了我们的话语,但是我们看中国这几十年的变化,我们失去了这份话语,但是我们的感情并不会失去,那么这种感情会重新得以表达。(王艷芬整理)

    第十一讲

    我先努力把整个的文字都讲完吧,马上就要结束《孝经》了。《孝经•事君章第十七》,子曰:“君子之事上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故上下能相亲也。诗云:‘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这段也没有什麽很特别的,和上面的《谏诤章》差不多,或者说这是一个比较提纲挈领的方法,根据前面所说的东西大家也应该能够意识到虽然说得是事君,但是作为事父呢也是如此的,这个事君和事父按照我们古代的礼制来讲,它的差别也只有一个,就是说如果说事君呢,如果自己劝谏国君而国君不听,那么你是可以去国的,按照当时就是,如果说国君有什麽事情要做,然后你去劝谏,但是国君还是按照你不希望的那个事情去做了,那么你就待放于境上,然后自己穿素衣素裳,然后在城郊之外,然后作一个简单的居所,在那里住着等待国君,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国君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你不悔改,那么我就要离开你。这个时候国君如果赐予一个玉环、玉瑗,那么就表示他回心转意,表示他要改革,他要改变自己的错误决定,那么你就回国继续担任自己的大臣。那么如果说他赐予玦呢,就表示他不打算悔改,那么你就可以到外国去了。当然了当时人去国之后到外国之后,那么他的身份是要降一等的,然后他的衣裳同色,如果说是作为大夫的身份,那么他只能以士的身份到其他国家去谋职吧,如果说他本身是卿的话,流亡到外国只能以大夫的身份做一个普通的官员,另外呢,虽然说他到了外国去,虽然说和国君有了冲突,但是他依然要维护自己父母之邦的尊严,不对外人谈论国君的过错,即便外人问起来呢,他也只能说自己因为小的闪失得罪了国君,于是不得已流亡于国外,而不应该去毁损自己的国君。那么侍父之理呢?与此是有所不同的,就是“父者天也,无所逃之”,君臣以义和,不和则止,你可以走人,作为父亲呢?如果父亲有事,不采纳自己的意见,因为父者即天,就象是天无二日一般,对于自己的父亲也是不可能离开的,那么也就只能“将顺之”。如果用《曲礼》的话说,事父在乎“左右就养无方,服勤至死”,服丧三年,对于事君呢强调“左右就养有方”,对自己的父亲呢是“有隐无犯”,事国君呢是“有犯无隐”,这是算是它们的一点区别吧。就是如果与国君出现道义上的不同,那么应当勇敢的直言肯谏,如果说道不从就走人。对于父亲呢,如果说某些事情不是那些不义的事情,只不过是自己和父母不和,那么是可以把自己的这份委屈藏一下的,不要冒犯自己的父母,是这样的一个态度,也就是说对父母来讲是更加主敬,如果说不是太严重的问题,不要和父母相冲突,当然说如果父母为不义,还是要努力劝谏的,劝谏不了,也要尽量去避免事情的危害。这里所说的“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其实对于孝子事亲也是相同的,这里说从国君这一章来讲是“上下能相亲也”,那么这是朝廷的事情,那么对于父亲呢也是,如果我们能够时时刻刻以诤子之心来避免父母的错误,那么也能够使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家族更加的上下相亲嘛,这个道理是一致的,诗云:“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这个也都是同乎君臣父子的。

    最后一章《丧亲章》,子曰:“孝子之丧亲也,哭不偯(yi3),礼无容,言不文,服美不安,闻乐不乐, 食旨不甘,此哀戚之情也。”“哭不偯(yi3)”的“偯”字按照郑注解释成“声余从容也”,那么这里强调丧亲的时候肯定要哭泣,在前三日是“无时哭”,那么此后呢,是“朝夕哭,哀至哭”,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对亲人的思念,这也是一种人情,那么因为人情或不及或过之,那么先王制礼要有所损益。比如说如果孝子情过分的深,那么他总是哭起来没完,那么三日之后犹哭,那么日日哭,那很快他的身体就吃不消了,那么所以要求三日之间他是无时哭的,那么三日之后呢,就应当朝夕哭,在早晨和晚上的时候哭,再就是自己确实思念到让自己哀伤或者说让自己感动的事情的时候,那么他也会哭,但是平常还是要忍着一点,不要过分的哭泣,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因丧而毁极,这个也是对父母的不孝,那么当父母去世之后,自己的身体就是父母的遗体,正是需要自己努力三年无改父之道,成就父母之德、之名的时候,这个是不能够因为这种哀伤无度,而让人看着这个孩子是如此的哀伤,最后哭坏了身子,这个都是不孝的,所以说是要强调哭是要有时节的,不能够纵情。当然另一方面对于那些不及的人,比较心硬的人,那么这个礼仪该做到也要做到,如果自己意识不够,那就多想一想,知道这个社会该想些什麽,而不要在居丧期间还心鹜八极,想一些不该想的事情,这是礼制的意义。那么从行为上,礼也要把行为具体的写出来,就是所谓的“哭不偯”,就是说即便在哭的时候,我们的哭还是要强调发自于一种内心的哭,而不是一种比较敷衍的哭,那么这个“偯”呢具体无法想见当年具体是指什麽了,那么我们估计指我们今天在丧礼上,大家可以看到的托长腔的去哭,因为实际上他自己已经不是那么的悲伤了,但是爲了我们世俗所说的丧礼孝子应当声不绝的嘛,然后就去拉长这个腔调,然后一直哭,但实际上也未必流泪,那么这个在古人看来是不好的,那么理想的状况是什麽呢,应该是小儿亡母啼嚎,就是郑康成注里面说是,当时符合礼制的哭声应该是犹如小孩子在离开了母亲的时候,他找不到自己的母亲了,就开始嚎啕大哭,这个时候他完全是一种感情,当自己悲伤的时候,那个声音会非常的大,撕人肺腑,当他累的时候又哑然,你就听着非常让人伤心,因为他是想哭,但是因为已经无力了,嗓子都哑了那种,他不可能发出一种非常从容的、一个比较一贯的哼哼的那种哭声,古人认为在哭的时候,应该是这样的,那么这个哭是发自内心的,那么也是因为我们认为这个哭应当是自内心而哭,所以我们才说有三日哭,然后三日之后是朝夕哭和哀至哭,只是在有亲人来吊丧的时候,可以代哭,就是爲了让来吊丧的人知道这是一个丧礼的环境,这个可以是来保持这个不绝的哭泣,那么其他的时候呢,我们的哭应该强调是发自内心的,我们通关后面所说的“礼无容,言不文,服美不安,闻乐不乐,食旨不甘”,这个讲的不仅仅是始死的三日内的事情,基本它是在概括服丧期间,那么服丧期间,大多数号泣都应该是因为哀痛所致,然后去哭泣的,尤其在既葬之后,朝夕哭也就结束了,那么就是一个哀至哭,那么这个时候,大家也没有必要去用虚假的方式来渲染这样一种哀情,以博得孝子之名,而是大家以一种真诚的态度来表达自己的哀伤就可以。“礼无容”就是《论语》(论语中无丧拜,在《礼记•杂记》)上所说的“丧拜”,过去丧拜是讲究“稽颡而后拜”,那么“稽颡而后拜”的状态是当有人来吊丧的时候,也许本来孝子也许是哭累了,他的心绪也会慢慢的趋于平静了,或者沉浸在思念当中,这个时候又客人来吊丧了,也就提醒他又一次想到自己的父母的远去,于是这个时候他会很悲伤,那么当他答来吊丧人的礼的时候,他首先是因为这种哀戚不足以做这种礼容,而是直接一头扎下去,“稽颡”就是额头先着地,当他稽颡之后,他知道毕竟为君子者也不应该完全没有礼容,然后再起身、拱手,按照拜礼来与宾客行礼,这个就是“稽颡而后拜”。如果说是为容呢,就是孔子所说的拜而后稽颡了,就是先按照行礼的方式,如果按照明礼来解释的话,在拜之前我们先鞠躬,然后再举手加额,然后再左膝着地,然后右膝着地,然后两手着地、肘着地,然后额头着手或者额头着地,那么这是按照礼仪来进行拜的规矩,那么这个就是为容,就是通过礼容来体现自己对于礼仪的重视和对礼仪的娴熟,如果是发丧的时候呢,就是因为自己无心为容嘛,所以也不管是否举手加额啦,也不管是否肘着地啦,反正就是因为悲伤而先磕个头,然后再按照礼仪的方式,第二拜的时候可以略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那么这个是体现丧拜和吉拜的差别。当然啦,这个时间也是有一些比较吊诡的事情了,就是因为我们平常人在从小,我说的是古代的人吧,他们从小所受的训练都是正规的吉礼,就是他们知道在正常的情况下他们是怎么拜的,当孝子发丧的时候,因为没有人遇凶事的,他虽然听说过“稽颡而后拜”,但是他不知道这个究竟是怎么个拜法,丧礼当中还有震动啦,擗踊啦等等的,他也不是很清楚,古代的时候还包括朝鲜,甚至说朝鲜可能现在都有吧。就是说他们孝子在发丧的时候,还需要请人来专门教给他丧拜该怎么拜,反而使得丧拜变成了要为容要学习的特殊的礼仪,这个就是有一点搞笑的含义在里头了,这个不是很好,那么我们从一个礼的意义上来理解的话,这里强调的是我们在服丧期间,应该更多的是来自于自己的真情,我们既不需要通过从容的哭声来文饰自己的哀伤,我们也不需要通过宾主的行礼的方式,来文饰自己对于礼仪的重视,我们按照自己的这样一颗心去做就可以。“言不文”,这个显然是对既葬以后乃至于说在小祥以后要说的了,因为孝子在父母安葬之前,他是不忍与人言的嘛,那么这里是因为随着父母的去世,丧事的进程慢慢的越来越远,按照礼仪的要求,我们也要渐渐的节制自己的内心的伤感,慢慢的进入到正常的生活,那么从一开始水米不进,那么到后来,我们可以吃粥,再到后来我们可以吃点菜,从一开始连饭都不肯吃,完全不会与人说什么,到后来我们渐渐的如果有人问自己,尤其是有人问自己公事,必须要回答的,那就简短的说说话,那么再到后来我有一些事情,我也可以交流,当然要注意毕竟是在丧礼的过程当中,说话还是要简单一点,不要为说话而说话,就是这里所谓的“言不文”了。后面的“服美不安,闻乐不乐”,按照周礼在小祥以后,那么他的服装虽然说犹在丧期,就是在服完一年丧以后会有一个练祭,那么过了这个祭祀之后,他着练服,虽然说这也是一个素服,但是它是有浅红色的缘边,就是有衣服的缘边作为装饰,就是有略微带了点装饰,这里所说的“服美不安”也许就是这个而言吧,当然更大的可能性也许应该是在禫祭以后,在这个时候他是可以奏乐、可以抚琴,也可以换上吉服的,但是即便是二十七个月的三年丧已经守尽,按照孔子希望的还是应该再过一个月再奏乐、再着吉服,这样更好,这个是表示孝子的哀毁之心,不能因为丧期已尽,于是就立刻有所改变,不过我们从《礼记》上来看,即便说作为孔子的弟子,像子张按照二十七个月服完,服完之后,他马上按照吉礼鼓琴而乐,然后也能够歌咏,然后他也能够“去丧无所不佩”配上玉佩等等的来装饰自己的仪容,这个按照当时的礼仪也是可以的,那么夫子只是觉得“如果这样的话,我本人是做不了的,因为如果是我的话三年丧服完,我还是哀戚,使得自己弹琴不能成声”,但是他的学生们有人那样做呢,因为按照礼仪,他也没有违背,那个也是可以的,如果是在丧中的话,那么即便是宋明以来的要求,也是不应该闻乐的,当然了如果大家作为诗书之家也不免有这样的情况,但是至少说不能够耽于音乐吧。“食旨不甘”能够吃美味也应该是在大祥以后的事情了,“此哀戚之情也”,当然按照明皇的注,他对这一段的理解就是因为当我们在丧亲的时候,即便给我好的衣服,也不忍心把它穿在身上,即便有美好的音乐,但是我听了依然没有那份感情,即便有良好的饮食,但是我吃了也难以下咽,所以圣人制礼使得我们按照礼仪的要求,我们穿粗恶的丧服,然后我们不听音乐,然后我们大功以上废乐,不再去奏乐,然后我们也饭菜蔬食,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哀戚之情。

    “三日而食,教民无以死伤生。毁不灭性,此圣人之政也。丧不过三年,示民有终也。”这段就是讲始死的三日,他是不忍吃东西的,在三日之后,“朝一溢米,夕一溢米”,当然了我们也许要问三日当中,如果说有人受不了这种飢饿怎么办呢?我们说这个也是我们今天人才会考虑的问题,古人不会遇到这种情况,因为古人都是生活在邻里当中的,那个时代邻里当中相互助丧和节日的往来都是很多的,如果说孝子他确实身体不好,周围他的尊长,比如说同宗的长辈,族长啦之类的人物,是可以要求他进食的,也就是说这个“三日不食”,是根据具体的情况有所调整,如果孝子确实能做到,他内心也确实吃不下东西,当然我没有这个体验,家母(在我外祖母去世的时候)是那样的,就是说遇到这种情况,这是一种很自然的人情,那么这种情况下呢,他能够做,那礼仪上也就是这样,如果说他身体确实是受不了的话,那么作为邻里和他的尊长,是可以要求他饮水吃饭的,这样的话我们并不是说“三日而食”是极其刻板的一个东西,不过一般是都可以做到的。“教民无以死伤生,毁不灭性”,所以制定这个,就是爲了让百姓知道,我们不能因为这种感情使得自己好多天超过三日还不食,如果那样的话,我们的身体也会受到伤害,我们会因此伤了自己的性命,这个也是不孝,是圣人之道、圣人之政、圣人之理,“丧不过三年,示民有终也”这个是要告诉大家,因为古人认为古者丧期无数,就是对于父母之丧,他的哀戚是没有止境的,后世的圣人意识到这样做是不利于百姓的,然后制为丧礼,于是要求在二十七个月之后丧礼结束,就应当回到正常的生活,如果他是官员,他就应当继续从政,如果说作为一般的平民百姓呢,那我们说在他的服丧的最初一年之内,官府是不会要求他为公家做事情的,通过这种方式来体恤他的哀戚之情,如果说在他的三年丧之内,如果说国家不是有什麽离了他不可的事情,那么也可以三年不至其门,以此来体现对于他这种哀伤的敬重,但是另外一方面,就是我们要知道不能总是说沉浸在家庭的感情当中,我们每个人还是一个社会上的人,所以说也要让百姓知道哀戚是有一个终止的,古人制礼也一贯比较注重始终的,那么我们认为一切礼仪都要有一个结束,比如说我们接待宾客,那么当我们宾主相见的时候,那么我们是三让而入门,然后三揖而入,三让而升堂,但是当宾主离开的时候,那么主人向宾客行礼,而宾客是直接走人,就像《论语•乡党》里边“君召使摈”的时候,那么最后“必复曰:‘宾不顾矣’”,就是我们认为礼仪都是要有一个结束的,那么作为宾主之礼的最后的象征,就是主人会对着宾客的远去的背影行礼,而宾在离开的时候是不必和主人行礼的,因为如果说两人还要行礼的话,那么礼尚往来是没有终结的,于是爲了表示这个终结,宾不行礼,然后直接离开,而主人对着宾的背影行礼,然后回去禀告“宾不顾矣”,那么这是作为宾主之礼的终结,还有像乡饮酒、乡射礼,最后我们大家会饮酒,大家会无算爵、无算乐,我们享受音乐,享受美酒,享受各种束脩品物,那么当我们喝的略微有点醉的时候,乐师开始奏《陔》,然后我们顺着乐曲的拍子,有一些醉的人呢,就自己走出大门去,在大门口呢,再把自己的酒食分给守门的人,分给乐师、小吏,就是分给为自己服务过的这些人,然后再离开,那么《陔》乐的奏响,就是乡饮酒礼对每一个参与者的一个结束,那么古人对事物的终结也都是很重视的,如果我们看词汇,今天人我们喜欢说始终,那么古人喜欢说终始,我们首先强调事情是要有终结的,因为我们希望我们在做事的时候,对一切有一个把握,那么我们要知道它最后的后果,以便预后,然后在我们做事的过程当中,我们又要时时刻刻来思考我们最初做这份事的感情,这就是《尚书》上所说的:“慎厥终,惟其始”,我们要谨慎的思考这个事情的最终的结果,但同时我们在做的时候,也要能够经常时时的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我们的初衷,那么丧礼也是如此,我们一开始就要知道,我们的感情是要通过这样一个丧礼的过程慢慢的让自己的哀伤淡去,就像我们最后叫做禫祭,就意味着我们的这份哀情慢慢的冲淡了,然后我们再回归到正常的生活当中,那么这个过程当中,我们也时时不忘我们最初的对亲人的那份眷恋。

    “生事爱敬,死事哀戚,生民之本尽矣,死生之义备矣,孝子之事亲终矣”,这里也是谈到一个生死的问题了,那么我们对生死的看法也是比较简单的,就是说生时我们要让我们的父母有一个美好的生活,能够爱之,能够敬之,我们成为一个幸福的人,那么当亲人离开之后呢,我们尽到我们的哀戚,当然了这里还包括“蔬食祭之”啦,“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啦等等的诸多的东西,因为主于哀戚,这里只是谈它的重点就可以了,那么我们百姓的生存之道、生死之道,也就尽在这里了,所以我们说这是“死生之义备矣,孝子之事亲终矣”,也就是说古人认为的生死的问题,其实就是一个世代的延续的问题,大家在生时我们尽到生的快乐,那么在人死之后呢?我们尽到我们对死者的哀伤,然后这样一代一代延续下去,那么这就是孝子的事亲,当然这里如果谈到生死问题的话,因为我们也都知道,其实很早不管是中国人,我们看汉朝的画像石啦,还有汉朝的文献,那么当时的人他也已经意识到他已经在思考死后的问题,不管说他死后是魂归于崑仑山呢,还是认为人死后会去见西王母,这个都没有什麽,他也意识到我们有一个幽暗的地下的世界,有一个光明的天上的世界,那么佛家后来也展开轮回之说,还有后来基督教的天堂地狱的说法,这都是我们对于生死之事的关注。但是我们说作为我们的经典,它所关注的并不是这个东西的具体的理论,或者说在我们所提出的《孝经》里边,它并不涉及,我们随意的可以根据自己的不同,或者说根据不同人的不同,就是说我们会有不同的民族,服从于天子的既有中国也有四夷嘛,大家的居住环境是不同的,北方的人多犷悍,南方的人多耽乐,那么大家的人情是不相同的,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感知也不相同,那么有人可能认为人死之后,有昭昭之天,我们要魂归于上帝,那么也许有人认为呢人生如春华秋实般的轮回,那么我们会进入一个这样往复的过程,有的人认为人类的历史是会有一种循环的,有的人认为人类的历史是在慢慢的进步的,有的人认为大概永远都是差不多的,那么这一期对于我们来讲,我们的圣人是存而不论的,那么我们论的是我们如何尽到一个生民之本,我们活在这里,也许我们会有我们的往生,当然我们也许会有我们的前世,但是我们既然生在了此世,我们既然生在了今生,生在了此地,我们有了这里生育我的父母,那么就要把自己为人子的身份来做好,如果说我们有来生,或者说我们有将来的这种变化,那么那是我成为鬼神以后的事情,那么我做人的时候,我尽到一个人的职责,那么我有这样一个心态,我做人无愧于人,然后我将来才更够做鬼无愧于鬼,所以我们在这里谈论生民,谈论孝子,而并不需要太展开其他的观念。【因为听众可能有非儒家的信仰,所以如是说。其实在汉学,有明确的死后世界的观念。】说道这里还是多说一点很重要,还有一个《闺门章》,就是出在古文《孝经》里面的,子曰:“闺门之内,具礼矣乎!严父严兄。妻子臣妾,犹百姓徒役也”就这一句话,当年很多宋儒感慨,唐朝人没有这一句,结果导致了女主之祸,实际上这里加上这一句,好像大家也未必会特别的在意,但是这一句还是满有内容的,我们还是可以谈一谈的,就是孔子在这里设问,那我们在闺门,就是这个家的内门之内,就是家庭的内院之内吧,那么我们是否也有这个礼仪要注意呢,这个当然是没有什麽可说的了,然后具体的展开就是“严父严兄”这个跟前面讲的一样,就是说事父事兄之道,“妻子臣妾,犹百姓徒役也”,这里恐怕是有大量的阙文吧,闺门指的就是家族我们的家庭,和后来的四合院是大体相当的,我们前边一般是一个会客的空间,一个比较公共的空间,那么在客厅的后面,它有一扇小门,这个称之为闺,闺门本来指的是只是一个小门的意思,通过小门进入的是内室,那么这个内室就是家里面的成员,它这个属于家庭内在的事务,他们家庭内部的大家的居住啦还有家庭内的事情,是在这个空间里边展开的,那么这个闺门之内也并不仅仅是妇人之室了,那么它也包括父兄之类的事情,还包括为他们服务的女仆啦,还有说男性的仆役啦,然后在这里边再分割出女眷所居住的特殊的,我们今天所称之为的闺门啦或者闺房之类的,那么这里的闺门只是指家族的、彻底的比较家族内部的事务,这里说“妻子臣妾,犹百姓徒役也”,其实这个是用来理解《大学》里面所说的“齐家”一个比较好的模式,就是古人的家它包含了我们的兄弟,包含了妻妾,然后自己的子孙、子弟,还有女仆、男仆等等的这一切,那么我们在这个家庭以内,如何的去对待这些卑幼啊,这些晚辈和服侍我们的人,这就象是天子、诸侯在外,他如何的去管理自己的百姓、徒役一样,一方面你要养他们,这是很必须的,另一方面又要能够任用他们,就是说这两者必须要有一个平衡,如果说你不能养,让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只知道虐待人、作威作福,那他们最后会发生奴变的,家庭也是这样。我们说明末的时候,大家也看过一些材料吧,奴变是曾经很厉害的。那另一方面也不能说只是纵容他们,对他们都很好,但是最后一个个翻天了,也不给你干活,那这样的话,这个家庭会荒败,荒败之后,也只能流离失所,大家散伙,各自各奔前程,那么同样治国也是如此,一方面我们为人父母要能够慈爱下民,但另一方面我们慈爱下民,并不是爱之无度,而是使得大家能够一起成就一个辉煌的文明,能够担当起我们国家的建设来,这样才是对百姓徒役的正确态度,所以我们既要爱之,又能够教之,那么才完成一个完整的天下国家的格局,这章的争议呢,司马文公在他的文字里写到,唐明皇的时候呢,因为明皇注的是今文《孝经》,然后有一些人就开始排毁古文《孝经》,他们主要针对就是古文《孝经》里边有的《闺门章》,认为这一章鄙俗不可行,然后司马文公说呢,《易经》上说“正家而天下正”,然后《诗经》上说:“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作为君子呢,他应当成为自己的妻子和儿女的模范,然后以这样一种为人之道来使得自己的兄弟们也能够和乐融融,然后以此来成就自己的家、自己的家庭和自己的邦国,那么这也是《大学》所说的修身、齐家以至于国家天下的这样的一个观念,然后司马温公认为,那么这一章所说的“妻子臣妾,犹百姓徒役也”,那么它就是把这个家与国,把自己身边的人和天下的秩序联系在一起,所以他认为这一章也是值得我们去学习的。当然了也不是《孝经》里面缺了这一章,它的意义就被破坏掉了,倒也不至于说那么夸张。我觉得讲完了《孝经》,还需要多说几句吧。首先前面我谈到基督教的问题,大家现在也能接触到一些信基督教的,尤其是新教的教徒,在中国的很多信基督教的人会告诉你,孝父母不是很重要,它这种观点是怎么产生的,确实是一个很奇妙的事情,其实它是没有基督教的经典的依据的,我有一位朋友(荩仁先生),他是专门研究基督教神学的,他当年爲了这个事情,特地在网上讲的《福音书》,因为很多基督徒以为基督徒可以不孝父母,它的根据是《福音书》当中在约翰福音里面提到耶稣对自己母亲的一个态度,我们汉文的译本把它译成“妇人我和你有什麽关系呢,我的时候还没有到”,好像很多人就因此说“你看耶稣是把自己的母亲称之为妇人的”,然后又说“我和你有什麽关系呢”,就好像母子之间没有什麽特别的,然后他们认为耶稣是如此的,那么基督徒也是这样的,然后就形成了这样一个很悖逆的看法,甚至说他们还会用这种看法来解释他们的世界,比如说他们认为我们中国人非常的注重孝,注重对亲人的依恋,然后他就觉得这个很背叛了基督徒的教义,于是他们要很刻意的对某些中国人说,要来指斥中国的家族,指斥中国的孝道,这个其实对于基督教来说是没有道理的,首先就是我的朋友指出他看过历代的、大量的,从二世纪、八世纪,一直到今天的很多注本,他都没有发现古代的基督教的注家曾经这样解释这一段,包括我也看到现代人英文本的《圣经》应该叫《耶经》了,《耶经》的注释上也说,这一段它恰恰是要教这些基督教徒以孝道的,他们的解释一般是说就是大义是说好像是“你们看耶稣和自己的目前是这样的一种关系,耶稣认为他自己显示神迹的机会还没有到来,但是因为在这个情形下,他的母亲希望他显示这个神迹,于是他就那么做了”,也就是说在基督教的体系里边,他当时的那句话在当时的注家看来,恰恰是要教导这些基督教徒要懂得尊敬自己的父母的,并不是说你信了神了,于是就可以完全不顾世俗的一切,从它整个的语法上来看,从翻译上来讲,它那句话的翻译就很像我们古汉语里面的一个句式,就是“吾与汝何有”,如果从古文本直接对成我们汉文的话,就是我们所说的“吾与汝何有”,它并不是指我和你有什麽关系,而是我与你无间的意思,就是说耶稣这句话的意思是因为我和你没有什麽隔阂,既然你说了,虽然时候还没有到,但是我还是会那么做,于是接下来耶稣的母亲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了耶稣的意思,就对周围的人说你们去准备几个酒缸,然后耶稣让人们往里边灌水,灌完水之后,人们发现这个水都变成了美酒,来完成了他母亲对他的嘱托。这就是说我们今天确实对孝道的怀疑,及各个方面的误解还是比较多的,大家如果遇到这种类似的情况,可以了解一下,或者我们也可以通过这个细节看到,其实就如同当年陆象山所说的“东海、西海,心同理同”,那么我们和蛮夷西洋人,我们都是人,那么这种对父母的感情,对五伦的诉求都是相同的,如果某些人告诉我们他们不是那样的,我们中国人有些东西他们完全没有,那么一定要注意一下,仔细的学习这方面的东西,那么我们基本上会发现,其实大家都是相同的,只不过可能有些人把他们误解了。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就是我们今天在这里谈论《孝经》,但是大家在学校里边学习,我们如何把这样一种孝的精神落实下去,或者说我们在这样一个学校的氛围里边,是否能够有助于我们使得我们回家之后,能够孝敬我们的父母,我们说即便按照周礼,男子“十岁出居外傅”,男孩子从十岁开始,就主要接受老师的教训了,那么这个时候他和父母的关系,就不像此前那么亲密无间了,见面之后要有礼让,然后老师需要的话,那么他们就不在父母的身边,但是孝的行使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家外却都是一致的,这是我们应该去好好思考的,就是如何的使得我们的学校的教育,与我们家庭的这种孝道是能够相通的,下节课再说。(微山 王习丹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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