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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到底来没来过山西
当代儒学网   2017-11-18 02:41:13 作者:小慧辑 来源:人文上党 文字大小:[][][]

孔子到底来没来过山西
                                                                                                  明代立孔子回车碑
孔子回车”传说再探 
任凯

    2012年6月20日《山西日报》刊出拙文《天井关与孔子回车》,明确提出对回车故事中“城车之辩”和“临河而返”的新看法。2012年10月,姚剑先生在《山西晚报》著文《孔子回车辩》,多纬度论证回车之事发生的可能性,认为这个故事虽难以考证,但“有意思,有玩味之处”。贤者之语,于我心有戚戚焉。回车文章发表后,回车故事成为我和身在太原的同乡、同学热论的话题。一些师友认为我在文中交代不够细致,督促我加以补充,为此,不揣浅陋,捡拾起旧有资料,围绕传说故事中所隐含的线索再作一点探究,不畏贻笑大方,只求得到争议和批评。

    孔子“临河而返”的三大疑点

    孔子回车传说在晋城流传已久、影响很大。泽州县天井关村的“孔子回车之辙”碑为明代泽州知州冯瑗所重立(而且据载明代之前亦有古碑刻等),现为省级保护文物,还有一座拥有上千年历史、在全国影响非常大的孔庙(后为日寇所毁),因此被称为古泽州四大景之首。在泽州公园内大型雕塑的正面,孔子率一众弟子正与那个聪明、调皮的小儿对话。孔子要驱车而过,小儿以石筑城,不肯让路,并以“只有车绕城,而无城让车”之说质难孔子。孔子见晋国顽童如此聪明,十分感慨,因而回车离去。这个著名的传说故事史无确载,是先贤智者的杜撰,还是被改写的历史,千百年来争议不断。

    而史籍记载的孔子别晋故事有所不同。《史记·孔子世家》中说,孔子受晋国之邀入晋,走到黄河边,忽然听到晋国的两位贤人窦犨、舜华被杀了。他感慨而伤心地说:“丘闻之,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其郊;竭泽涸鱼,则蛟龙不处其渊;履巢覆卵,则凤凰不翔其邑。何也?恶伤其类也。鸟兽之于不义尚知避之,而况丘乎”,意思就是,君子最忌讳伤害同类,连鸟兽都懂得躲避,何况我孔子呢?因此,孔子根本就没有渡过黄河。史家言之凿凿,一些学者从史籍出发,认为孔子“临河而返”,没有到过晋国,不可能在太行山巅回车。

    历史典籍固然应当受到重视,但还需校阅探析而不能盲从;民间传说虽不足以作为史实依据,但也不能被简单地忽视、遗忘。历史留在晋城的印记那么清晰实在,城让车还是车让城的争执那么生动具体,让人禁不住想去揭开历史的真相。循着历史与传说存在的交集,参阅相关资料,深入分析梳理,不难发现孔子“临河而返”记载背后的几大疑点:

    一是夫子急于入世遽然变超脱。孔子在卫国时,不大受重用。佛肸(一说为晋国范氏家臣)以中牟(鹤壁)为据点反叛,行的是非善非义之事,召孔子去帮忙,孔子竟然“欲往”,幸而被子路拽住,并义正词严地加以劝说才作罢,但是孔子还是说了一番剖白心迹的话:“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吾其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意思是:“不是说坚硬的东西磨也磨不坏吗?不是说洁白的东西染也染不黑吗?我难道是个没用的葫芦吗?怎么能只挂在那里而不给人吃呢?”,这一番话说明夫子对入世发挥作用有多么地急切!不久之后,还在卫国的夫子,在听到贤臣被杀后,又何其超脱,毅然放弃赴晋国一展抱负。

    二是晋国盛情相邀反而变讥讽。孔子周游时,晋国正处于社会变革时期,赵鞅、赵毋恤(史称赵简子、赵襄子)是具有雄才大略的一对父子,曾先后担任晋国正卿,执掌晋国政事。孔子周游时,赵简子为正卿,为稳定政治、扩大实力,求贤若渴。与我们想象中的形象不大一样,孔子身高九尺六寸(1.9米左右),力大而善射,可以习武讲兵。据说冉有的军事才能就是“学之于孔子”。孔子讲礼治,又带着一群有才能的弟子。他到哪里去,哪里的软实力就会提升很大一块,所以孔子会受到广泛重视。赵简子当然也注意到了孔子,史籍中记载了很多赵简子与孔子相互接触的故事。

    赵简子一方曾多次试探孔子。《说苑·善说》记载,赵简子曾向子贡打听孔子的为人如何。善于辞令、反应敏捷的子贡卖了个关子,回答说:“我不能了解他。”见赵简子不高兴,又接着说:“我好像饥渴的人在江海边喝水一样,知道满足罢了。孔子就像江海一样,我又怎么能够了解他?”赵简子说:“子贡的话说得很好!”赵简子此番询问孔子的学生子贡,其沟通、试探的用意很明显。孔子对赵简子也颇为欣赏,大有惺惺相惜之意。宋代类书《太平御览》卷469引《王孙子》记载:赵简子猎于晋阳,抚辔而叹。随行的重臣董安于不解而问,赵简子说:“我养了上千匹战马、上百员战将,是要准备攻击别人,但是还担忧邻国养贤以攻击我啊。”孔子听到后,称赞赵简子真是有智慧和有见识的人。

    但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说苑·善说》还记载了赵襄子与孔子、子路的一次直接交锋。赵襄子对孔子老先生说:“您谦卑地去见各国的君主,却在哪里也不被重用,是没有贤明的君主吗?还是先生的主张本来就不通呢?”孔子对这个后生小辈的质问,默然不说话。过了几天,襄子见到子路,说:“我问道于孔夫子先生,他却不回答。知道却不回答,是所说的隐士吗,那又怎么称得上仁呢?是确实不知道吗,那又怎么称得上圣贤呢?”这次交锋的时间、地点,并没有交代清楚,但从上下文看,很有可能是在周游期间。襄子的提问甚为尖锐,甚至包含了讥讽的味道。而子路则反唇相讥,说:“建天下之鸣钟而撞之以梃,岂能发其声乎哉?君问先生,无乃犹以梃撞乎?”子路将赵襄子比作草茎,将孔子比作洪钟,在尊师的同时,也暗含着轻视赵襄子的意思。两方态度与之前的友善迥乎不同,这其中有什么样的隐情呢?

    三是主要人物不可考、不足信。窦犨、舜华两个人的贤名让孔子尊敬,不是一般人,但先秦古籍上少有记载。国学大家钱穆先生在《孔子传》中辨析道,“此二人绝不闻有才德贤行之称见于他书,孔子何为闻其见杀而临河遽返?疑此事实不可信”,又说,“孔子未渡河而返卫,其间详情均无可说”。钱穆先生认为,“西汉司马迁《史记》采集以前各书材料成《孔子世家》,是为记载孔子生平首尾条贯之第一篇传记”,但选择材料不够严谨,“真伪杂糅”。从这个意义上讲,围绕孔子赴晋、离晋,后人进行一些相关研究是完全有必要的,也是有价值的。

    令人感到诧异和幽默的是,在太原窦大夫祠献殿前有清乾隆年间凤台县令沈荣昌拟写的一副楹联。上联是:太行峰巅,孔圣为谁留辙迹;下联是:烈石山下,晋贤遗泽及苍山。这副楹联描述的恰恰是孔子回车,而不是临河而返的故事。1959年7月,郭沫若先生曾赋《访窦大夫祠》一首,其中头两句“孔子回车处,驱车我却来”,用的是孔子回车之典故。这并不是郭沫若先生首创,查阅《泽州府志》可知,历朝历代用回车典赋诗的文人墨客不在少数。不难看出,孔子在黄河边上返回只是一个连“主要人物都不可考、不足信”的历史记载而已,而参考千百年来口口相传的传说故事,则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新的思考和启发。
孔子到底来没来过山西

    “城车之辩”中所隐含的玄机

    阻拦孔子进入晋国的小儿可能是谁

    传说中的“城车之辩”故事不失其趣味性,但孔子因小儿戏语而回车未免太过牵强,缺少历史的真实感。现实生活中城与车原本互不相关,为什么在传说中会被有意设置成“你让我”还是“我让你”的一对矛盾呢?

    春秋初期,两军交战以车战为主,军队的战斗力主要体现在拥有兵车的数量。后来,在与周边戎狄交战的过程中,晋国逐步学习、掌握了具有高度机动性的步战,率先“毁车以为行”,在诸侯国中提前实现了由车战向步战的转换,这是我国战争史上的重大变革,实现了军队战斗力质的提升。车战趋于衰落,“城车之辩”的车会不会是车战之战车呢?而晋国表里山河,城在军事上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春秋战国晋地之军事家都有依托山川形势和高墙深池,以逸待劳、化守为攻的经典战例。城在战争中往往具有决定性的作用。建一个固若金汤的晋阳城(太原)就是赵简子最有远见的战略举措。那么,这个城又是不是依城而守的城防呢?

    了解了这样的历史背景,“城车之辩”变得如此清晰明了。城给车让路,还是车给城让路,原来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游戏话题。《吕氏春秋·恃君》载孔子周游到卫国后,赵简子派人打探情况,见孔子、子贡等人辅佐卫国政事,深为顾忌,对卫国按兵不动。笔者大胆设想,“城车之辩”是一个站在特定时代和地缘背景下的政治与军事命题,就像墨子和公输班在楚王面前进行的那一次精彩对决。夫子和他的弟子或也“九设攻城之机变”,充分展示他的政治军事谋略,小儿则“九拒之”。夫子“之攻械尽”,而小儿“之守圉有余”。沉重的战车终究没有攻下坚固的城池,城方将车方拒之门外,不战而屈人之兵。从传说来看,“城车之辩”正是促动孔子回车的重要标志性事件。

    孔子赴晋受到一个小儿的阻拦,这个游戏小儿是谁?史无所载,传说中语焉不详,无从确定。笔者认为,这个小儿至少应该具备三方面条件:一是年龄小;二是善交流、有才学,甚至颇通军事;三是有影响力。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个人物存在呢?我们不妨按照这三个条件,与赵襄子作个比对:

    一是年龄很小。孔子生于前551年,卒于前479年。赵简子卒于前475年。赵襄子生年不详,前457年担任正卿,卒年在前425年。赵襄子卒年比孔子整整晚了54年。孔子在古时是长寿之人,以赵襄子寿命与孔子相齐估算(则生于前497年左右),赵襄子与孔子的年龄差距亦为54岁。孔子周游列国时(在卫国期间为前490年左右),年龄60多岁,则赵襄子的年龄,应在10岁以下,正是一个孩子。如襄子寿命再长,则会比10岁再大一点,但也在少年的区间内。

    二是英才早慧。相传赵襄子生得十分丑陋,不是嫡长子,其母亲的血统也算不上高贵,但从小就显露出过人的才识,多次经受了其父的考验。一次,赵简子制作了几块木简,上面写着“节用听聪,敬贤勿慢,使能勿贱”,亲手交给他的儿子们,命留心记诵。经年以后,大儿子伯鲁早忘得一干二净,只有赵襄子能熟记在心。还有一次,赵简子命诸子上常山寻宝符,大家皆空手而归,唯独赵襄子提出了可凭常山之险攻取代国的军事谋略,表现出超人一筹的见识。善于相术的赵氏家臣姑布子卿称赞小小的赵襄子为“真将军矣”。

    三是有促动回车的影响力。孔子周游期间,每到一地,为了解风土民情,每每主动与百姓交谈,也曾饱受农夫、女子、小儿的嘲笑和诘难,但并不以为意,不会因此而改变行程。能通过一番言语,而使孔子回车而去的人,必定是代表了权威的声音。赵襄子年龄虽小,代表的却是他的父亲正卿赵简子。应该说,赵襄子是符合这一身份特点的。

    通过这样一个比对,说明赵襄子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小儿。前文所引赵襄子与孔子、子路对话的故事也佐证了他们曾有过直接交锋。赵襄子年龄虽小,但谈吐颇有气势,显露出鲜明的个性、不凡的自信。历史果如斯,“城车之辩”真是一个伟大的谶语,几十年后,长大成人的赵襄子坚守晋阳城而最终在四卿之争中战胜智伯,结果何其类似,让人惊叹不已。当然,以上赵襄子之说还只是一个限定条件下的推断,但无论他是谁,都让我们惊叹当时的晋国竟有这样的少年英才!这个在“城车之辩”中获胜的晋国小儿,体现出了晋国当政者开放、开明、务实、自信的精神。
孔子到底来没来过山西
                                                                   天井关古关口
    孔子在太行山上回车是现实的、可能的

    这里要补充说一下春秋时期晋国的疆域。晋国早期位于河、汾以东,后逐步有所拓展。至晋文公重耳时,晋国势力向现在的晋东南、豫西北(济源、温县)一带发展,相传文公在今晋庙铺立晋庙,封“赵衰(为赵氏之先祖)原地(今济源县一带),封狐凑温大夫(今河南温县西南)”。到春秋末期,豫西黄河以北的大部分地区、黄河以南的部分地区都已为晋国控制,但并不十分安定,一方面太行山中有戎狄残余势力,另一方面,卿族及相关势力割据、反叛等情形还有发生,因此,稳固晋东南太行山区、豫西一带是赵简子执政期间的经略重点之一。总体来看,这一带应该是晋国统治的外围区、拓展区,各方势力杂处。孔子进入这个地区,并没有进入晋国统治的核心区,在这里进一步与晋国当政者进行直接、深入的接触,是双方现实而可能的选择。

    晋城地处南太行与中原相接之地,山水地势落差达数百米。从中原远眺,太行群山茫茫苍苍,何等的高峻伟岸;而从山巅俯视,河洛胜地景观历历,又是多么的气势恢宏!在晋城的泽州、陵川、阳城等地,都有老百姓口口相传的俯瞰黄河的制高点。天井关在春秋时期被称为“天门”,是当时天下的名关大隘。孔子喜山乐水,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可以想见,登太行、跨天门一览河洛胜景,实在是孔子乐为必为之事。

    由此可见,晋城孔子回车的传说,从地点、事件、人物等要素看,都有符合情理之处,绝非随意杜撰,而一些相关的文献,反倒有夸饰避讳之疑。历史上的赵简子、赵襄子父子广选贤能,推动改革,加快了三家分晋的进程;而孔夫子在周游列国的文化长旅中,也对儒家学说进行了充分的阐释和传播。他们之间的交往与交锋异彩纷呈。今天,站在天井关顶那棵苍劲挺拔、生机勃勃的千年古槐下,我们依然可以品味精彩的历史一幕:2500多年前的一天,原本想赴晋一展身手的孔子,在结束与晋国小儿的“城车之辩”对局后,独自站在高高的太行山上,注视着奔流不息的黄河,感慨晋地之英才辈出、时代之沧桑巨变,大声赞叹道,美哉水,洋洋乎!夫子汲汲于世并非为了名利,他到处周游不遇,赴晋亦未成功,只有顺应天命而已。麒麟、蛟龙和凤凰的借喻,表达出了厚德仁义、率性洒脱的情怀,也长久地驻留在了壮美的河山之间。
孔子到底来没来过山西

  孔子回车辩
  姚 剑
 
      孔子回车的故事在晋城流传了千百年,有的人确信有其事,有的人认为是子虚乌有。我省学者姚剑先生在这里不是想证明究竟有没有孔子回车这件事,而是想弄明白,这件事情有没有发生的可能性。
     孔子回车的故事在晋城流传了千百年,事由真伪,莫衷一是,有的人确信有其事,有的人认为是子虚乌有。到底能不能搞清楚这个问题呢?恐怕很难,因为在先秦两汉所有与孔子有关的典籍如《论语》《孔子家语》《孟子》《左传》《史记》(有人疑《孔子家语》为魏晋时王肃之伪作,我以为王肃必有所本,不可能是空穴来风的编造,很可能司马迁也看过原本的《孔子家语》)中均无一字记载。钱穆先生可谓功力深厚,写《孔子传》时尚且认为司马迁笔下的孔子有二十五处疑辨“不可考矣”。何况浅薄如我辈?那么我为什么还要自不量力地去为孔子回车问题一辨呢?因为这个问题有意思、有玩味之处。 
     晋国小儿开的是玩笑,而孔子以玩笑对玩笑,它所彰显的不仅是晋国小儿的机智幽默,更彰显了孔子的文人风度和天真情怀。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我会对孔子更加肃然起敬。如果这个故事是编的,我会对编者脱帽鞠躬。我的初衷不是想证明究竟有没有孔子回车这件事,而是想弄明白,这件事情有没有发生的可能性。
     孔子的三次出国
     我试图从两个方面来讲,一是从孔子年表来看孔子有没有可能到晋国;二是从孔子周游列国的路线来看孔子有没有可能到晋国。
     孔子出生于鲁襄公二十二年(公元前551年),二十岁以后三十岁以前在季氏家做过管理仓廪和牛马的小官,三十岁以后设馆授徒。鲁昭公二十五年(公元前517年),季氏与昭公翻脸,联合郈氏、孟氏与昭公开战,昭公不得已跑到了齐国。这一年三十五岁的孔子也到了齐国,这是孔子第一次离开鲁国。
     孔子在齐国住了一年,第二年返回鲁国。鲁昭公二十七年,延陵季札公子为子送葬,地点在赢博。赢博靠近鲁国,季札又是贤人,孔子亲自赴赢博参加了葬礼,这是孔子第二次出国。鲁定公十年,孔子五十二岁,官居司空加大司寇,随同鲁定公与齐景公会见于夹谷。夹谷应当在齐国地盘上,当时的情况是齐国强而鲁国弱,国家间君主不可能在弱国地盘上会见。这是孔子第三次出国。这三次出国都没有离开今山东省境内,当然更不可能来到晋国。所以孔子回车之事不可能发生在孔子五十二岁以前。
     孔子在大司寇的位置上只坐了三年,因为推行“堕三都”政策半途而废,被迫去职。“堕三都”的目的是为了巩固鲁国国君的政权,削弱鲁国郈、孟、季三家大夫的势力,由于孟氏顶住了“堕城”,其它被堕的两家对孔子怨言甚多,连鲁定公也对孔子产生了怀疑。于是五十五岁的孔子离开鲁国开始了长达十四年的流亡生活。鲁哀公十一年(公元前484年)孔子以六十八岁衰翁之身才回到了故乡。由这个孔子年表可以推定,若果有回车故事,定然发生在孔子周游列国这十四年间。
     孔子周游列国的路线
     结合孔子年表,孔子周游列国的路线如下:孔子离开鲁国第一站先到了卫国,闲住了十个月,无所事事,每天在租住的屋子里击磬自娱或到周边走动。其间晋国的佛肸曾经邀请孔子去晋国任职,半途中因晋国内乱,孔子只好又返回卫国。孔子在卫国见了卫灵公的夫人南子以后,终于有了职务,每年的柴薪待遇为俸粟六万,与孔子在鲁国的待遇一样。六十岁那年,孔子离开卫国到了曹国,又到了宋国。宋国司马桓魋欲加害孔子,孔子逃到了陈国。孔子在陈国当了三年官,吴国发兵攻陈,孔子可能在此前后离开陈国到了蔡国,此后又经陈国返回卫国。卫出公素慕孔子文章道德,孔子又一次留在卫国做官四年。
      鲁哀公十一年(公元前484年)孔子回到鲁国,四年而终。从孔子周游列国的路线来看,孔子到晋国的机会只有一个,就是晋国的佛肸邀请孔子赴晋的那一次,其余的曹、宋、陈、蔡诸国与晋国不搭界。卫国与晋国有共同边界,孔子在卫国闲住的那十个月里,曾经到过匡、蒲等地,匡、蒲为晋、卫边界,孔子在晋、卫边界周游,难保不一时兴起就来到如今的晋城。还有就是据说晋国大夫赵简子曾经邀请孔子赴晋。至于孔子为什么终于没有到晋国做官,历史上说法不一。《史记》中说,孔子本来已经准备入晋,走到半路上听到晋国的两位贤人窦犨、舜华被杀了,非常伤心,说,君子最忌讳伤害同类,连鸟兽都懂得躲避,何况我孔子呢?如果这是孔子“回车”不 欲去晋的原因,就与流传的孔子回车的故事大相径庭了。
      从逻辑上说,孔子不可能为了晋国儿童的一个玩笑就放弃了晋国之行。那么《史记》说得是否正确呢?先说窦犨、舜华一事,这两个人的贤名让孔子都尊敬,看来不是一般人,但除了《史记》,任何先秦古籍上都查不到窦犨、舜华的名字。钱穆先生首先就起疑,他在《孔子传》中说,“此二人绝不闻有才德贤行之称见于他书,孔子何为闻其见杀而临河遽返?疑此事实不可信。”在当时的晋国,六卿坐大,国势式微。赵简子虎视眈眈,欲兼并范氏、中行氏;范氏佛肸战战兢兢,依靠齐、郑自保。势同水火的两个人都邀请孔子赴晋,对孔子来说不啻是一道难题。在孔子的理念中,君君臣臣才合乎周礼。赵简子和佛肸都有不臣之心,孔子到晋国的目的原本是想宣仁复礼,恢复晋国原有的秩序。现在看来难以实现,孔子更不愿意卷入晋国的内战,回车之事便是情理中的事情了。
      孔子回车的故事有可能发生
      所以,综上所述,孔子回车故事是有可能发生的。时间地点之可能,在孔子闲居卫国的那十个月里,他的确曾经到过卫、晋边界;事由之可能,是因为晋国两位重量级人物的邀请和孔子有到晋国恢复周礼的心愿。到底有没有发生,谁也不知道。至于儿童拦车之事,就更无法考证了。现在流传的孔子回车的故事应当是晋人的版本,以此说明晋地的人文风尚崇高,用不着孔子来指点迷津。妙的是,这个故事在夸赞晋国小儿的同时并没有贬低孔子,看似孔子无话可说,惆怅而返,其实更能体现孔子的心胸大度与天真情怀。孔子知道与他谈话的是总角小儿,孔子以儿童心理与晋国儿童周旋,宁可看做是忘年间的一场游戏。明万历年间,泽州知府冯瑷在今泽州县晋庙铺镇天井关村立了一通“孔子回车之辙”的石碑。冯瑗是进士出身,属于孔孟门生,若觉得这个故事对孔子有所不敬,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立此碑。
       孔子是中国传统文化象征性的人物,“五四”以来有一股否定孔子的风潮,以当时救亡的情势而论,似乎情由可原。问题是中国近代落后挨打的原因不能归咎于孔子。孔子是一个具有博大人文情怀的教育家、思想家。由于孔子思想占了主导地位,才有两千年国家不致长久分裂的局面,才有汉唐恢弘、宋明文渊。今年是孔子诞辰2563年,忌辰2491年,写这篇文章,兼而纪念孔子。
孔子到底来没来过山西

 
任凯:天井关与孔子回车 

  春秋末期,孔子周游列国,用十多年时间在宋、卫、郑、陈、蔡等诸侯国间奔来走去,虽然没有获得实现政治理想的机会,却成就了我国古代史上一次影响深远的文化长旅。在孔子的游历征程中,赴晋与别晋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晋城市南面的天井关有孔子回车处,正是孔子周游列国之西至。当地流传的孔子回车故事,是我省古文化的极精彩处。

  晋国为春秋时期诸侯国中的霸主之国。晋卿赵简子能不拘一格任用人才。应赵简子之邀、向西到晋国施展身手,是孔子非常向往的事情。相传,孔子离开卫国后,经太行山星轺驿,路遇小儿玩以石筑城的游戏。孔子叫小儿让路,小儿反以车应避城而无城避车之理诘难。又有农夫讯问农事知识,孔子所答难以自圆其说。复前行至天井关(春秋时期称天门),见树上黄鼠拱立,似作揖状,孔子叹此地知礼已甚,遂旋车而返。星轺驿后更名为拦车,东汉建宁年间天井关建孔庙,为我国最早的孔庙之一,历代均加以修缮补建,后竟为侵华日寇所毁,今旧址犹存。

  关于孔子在天井关回车的真伪,历来有所争辩。《孔子家语》载:“鲁哀公二年(公元前493年),赵简子使使骋,夫子将如晋。及河,闻窦鸣犊、舜华见杀,乃临河而叹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且丘闻之,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其郊;竭泽涸鱼,则蛟龙不处其渊;履巢覆卵,则凤凰不翔其邑。何也?恶伤其类也。鸟兽之于不义尚知避之,而况人乎!"遂回车而旋之卫,还息于陬,作《陬操》以哀之。”后人据此多认为孔子在黄河边听到了窦鸣犊等被杀的消息,即返回卫国,实际并没有到达晋国。

  姑且让我们搁下疑惑与争议,复原一幅孔子登临太行图:

  告别了平坦的华北平原,孔子和他的弟子踏入了幽幽太行,向晋国行进。天井关前的小儿与孔子之辩、山野村夫对孔子多知多智的质疑,初听来是趣事、逸事,但仔细琢磨,其中别有深意、耐人寻味。我们不妨深入辨析一下:

  孔子很想相见的赵简子,此时正在加紧准备可能出现的客卿内战局面,一心所求者唯治世之能臣、贤臣,如孔子颇为欣赏的窦鸣犊、舜华等,或者甚为嫌恶的阳虎等,都曾为赵简子所重用。而能臣之能,无外乎战事和农事。

  晋国表里山河,城在军事上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春秋战国晋地之赵襄子、廉颇、赵奢、李牧等著名军事家都有依托山川形胜和高墙深池,以逸待劳、化守为攻的经典战例,而弄险的赵括则大败于长平,使赵国基业毁于一旦。更有说服力的是,天井关附近曾建有“碗子”大小但坚固如铁瓮的城,在军事上发挥了重要作用。据《泽州府志》记载:“县南九十里,太行绝顶,群山迥匝,道路险仄,中建小城若铁瓮,唐初筑之,以控怀泽之冲,其城甚小,故名,又以其山险峻,形如碗然,云碗子城。”虽然直到唐朝初年,碗子城才出现在历史的舞台上,但依天井之险,城在战争中的作用往往是决定性的。依此判断,筑城小儿实为军事大家。显然,在城与车之辩中孔子落了下风。

  原真的孔子,不是刻板的训导者,更谈不上为尊者讳的狭隘和局促。他在追求自己的理想,充满着豁达、坦荡和坚持。孔子游历期间,受到的问诘、嘲弄更可谓多矣,但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主张,这些或大或小的困难,又能于他如何呢?民间传说中的小儿戏语,绝不是孔子回车的缘由。战事、农事之问,其深刻、犀利、务实,代表了晋国当政者之所求;向孔子发问的小儿与村夫,其所隐含的真实身份,是不言自明的。相传孔子赴楚前,还发生过楚昭王问萍实的故事,史称“萍实通谣”。但楚昭王与其说是求贤,不如说是沽名钓誉,虽然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最终却成为笑谈。两相比较,高下立分。

  再回到《孔子家语》所载。孔子临河而叹,发出的是两重叹息,一叹“不济之命”。“不济”作何解?所叹又为何呢?揭开战事、农事之辩的实质,这个问题也就不言自明了。二叹是对窦鸣犊、舜华见杀表现出的惺惺相惜,即所谓“且丘闻之”之语。如果说第一叹叹出了不能仕于晋、难以实现抱负的遗憾,第二叹则叹出了他因贤臣被杀而决定不再游历晋国的义愤。

  孔子赴晋,未必是来而即返。他踟蹰关前,和百姓谈,和官方的使者谈,有交流,有争锋。孔子重礼,史载“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天井关前所谓知仁达礼的黄鼠,正是当地百姓对孔子复周礼主张的善意取笑。这个看似狗尾续貂的小故事恰恰说明,孔子在天井关前很可能有过布道之行。如今,在天井关小憩数日,你依然会感受到当地百姓所特有的古朴、厚道、热忱和谦和,一点也看不出军事要塞之地的张扬和粗犷,联想到当地长盛不衰的孔子崇拜,想必有着非常密切的内在关系。

  孔子回车事最大的疑点便是所谓的“临河而返”。要解释清楚这个疑点,关键是要揭示出“临河而返”的确切意义。孔子喜山乐水,每“见大水必观”。他自鲁国一路走来,必已多次见识、观赏黄河。此处再臆断“临河”为“到黄河边”是非常错误的。古文中居高视下谓之临。相传古时日出之际,在天井关之高处可尽览黄河水面霞光骤起。直到今天,当地年龄稍长一些的老乡还能绘声绘色地描述这一盛景。孔子所说的“洋洋乎”,当指水势盛大而水光溢出之意。“美哉水,洋洋乎”,这应是孔子在太行高处临视黄河浩瀚水光后发出的由衷赞叹。如此看来,《孔子家语》所载也许与古老传说并无矛盾,只不过语焉不详,如果不到实地考察,就会造成误解罢了。可惜的是,或许是因为空气污染程度加重,或许是因为黄河水量减小,在天井关上临看黄河,如今只能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望了。

  孔子的晋地之行并不成功,但他那一番慷慨浩然之辞,那一曲留存于我们意念中、袅袅不绝的《陬操》,依然令人肃然动容。跨越千年,我们更为清楚地认识到,民间的笑谈、传说,其实也是一种别样的吸收、接纳。自古而来,登临天井关的皇帝有十多位,文豪、战将、官员、名流可谓多矣,留下的吟咏也可谓盛矣,但像孔子这样为人津津乐道、历久而不衰的,是无人能及的。说到底,这其中包含着一种文化缅怀。关前的孔子,踌躇满志而又无可奈何,拙笨失落而又本真超脱。孔子的努力与叹息,局限于时代,而又超越了时代,其中折射出的人性光辉,是永远不会过时的。

  如《论语》中孔子、曾点所言,趁暮春之际,不妨约上三五好友赴天井关,进行一次率意之游。晋济高速公路隧道相接,从古关口正下方穿越而过。关前驿道辙迹,深及数寸;关上古槐如盖,雄踞高处;关内一只无头石猴,守护路口;沟底村枕山面水,意趣盎然。登临高处,耳畔凉风习习,分外舒爽;极目远眺,太行山势涛涛,扑面而来。追寻先贤遗迹,指点古物新景,心中块垒不觉一扫而空,兴之所至,不妨尽情吟之咏之而后归。
孔子到底来没来过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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